鱼龙舞第14卷 休论昇沉 蝶册合欢

鱼龙舞第14卷第百零五折:

谁会傻到离开游戏?你休想……我死也不下!

他咬着牙靠墙站起,行将崩溃的体内诸元连痛苦也一并提升,丹田中如万刀攒刺,堪比酷刑。他练的合欢册也好,天予功也罢,全是巧取豪夺不辨精粗、只求速成的旁门左道,这种邪派武功死前往往得承受散功之苦,如佛经中毕生以毒蛇为食的神鸟迦楼罗,须受体内万蛇之毒反噬后才咽气,死得痛苦不堪。

“我……不下……点数……赊……换……换……”

“马仔,你这样让吾很难做啊。”羽羊神摊手,肢体动作透着满满无奈,可惜没人笑得出来。“这样,看在你是最资深玩家的份上,就再让你赊一样好了,看你是要治哪只手,还是停止散功……机会只有一次,错过就等来世!好好选啊。”

众人面面相觑,不由得头皮发麻。这样的选择还不如不要:便能凭空复原一条手臂,那也是半残;止了散功的痛苦,双手怎么办?原本的功力还能保留几分?不管么选都不会改变悲惨的现状,只是延后解脱而已,根本是惩罚。

马长声咬牙喘息着,忍着剧烈的痛楚,一个字、一个字地说:“其他……《其他目录》……卷五……项十七……幽——”唰地一声血雾冲天,嘶嘶喷溅声不绝于耳,直到马长声“砰!”仰天倒落,众人才见他喉管横向切开,其深逾半,身虽死而目未瞑,满面错愕,嘴形还停在那个“幽”字上。

梁燕贞谨记莫执一言,要活取马长声右臂,眦目欲裂,不顾鞭风险恶,飞身扑前一滚,随手抄了柄单刀,运功剁下尸身臂膀,以衣䙓胡乱缠起兜在怀里,点足掠回。

羽羊神用空着的左手钩爪挠脑袋,语声尴尬:“呃,吾说辵兔啊,你点数是够的,不管是要火烤还是生吃,给你兑条牛腿可好?保证是上等的黄牛,别这么将就啊。”

梁燕贞没空陪他发疯,倒是守在庵门前、双手负后的言满霜瞥她一眼,冷道:“你是辵兔?”梁燕贞被睨得心头突的一跳,本能停步,娇躯一霎绷紧,然而胸臆里始终忐忑不定,轻咬朱唇:“先让我救人,而后有帐一块儿清,跑不了你的。”

言满霜嘴角微扬,又露出那抹小巧的细折,娇小的身子散发出惊人的气场,上下打量她,眯眼哼笑:“倒是个情种。”微微侧身让过。

梁燕贞顿觉压力一空,仿佛有堵看不见的巨墙撤去,再没有那种心绪不宁的闷窒,骇异更甚,不敢耽搁,闷着头冲进庵门。错身时依稀听女童低道:“……也不是她。”却不明其意。

马长声的断臂被送进偏厢,披上白棉袍白布裙兜的莫执一,在墙角另一座小得多的铁皮台子上给手臂施金针,以维持肌血活性,阻断真气流失,下针才觉不对,蹙眉扬声:“这是活砍下来的?”

门外梁燕贞迟疑了一霎,嚅嗫道:“才断气我便砍了,就一下子——”

“砰”的一响,莫执一一掌打得台臂齐震,器械散落,怒道:“‘活砍’你他妈是哪个字听不懂?这就不能用了啊!”储之沁吓了一跳,然而担心更甚,投来焦急又无助的目光。主台那厢莫婷头也不抬,一边趁着麻沸散生效缝合肠创,边冷静开口:“既是腐尸毒,不用凝活针法,改用化僵针法如何?如此一来,便……嗯?这是——”忽然提高嗓音:“……娘!”

“娘也没用,毒线过金针了对不?”莫执一收拾针械,撒气似的往断臂上扎,没好气道:“怎么施针我还用得着你教?把这玩意当药炼也是不行,他得有命等到试出解方才行,活血对合怎么也能快些。”

应风色隔着滤尘纱在门外探头探脑,虽于医道所知有限,依稀听懂了母女俩的对话。如同莫婷透过与他交媾,以自身“万毒必解”的天赋中和了母亲玉宫之毒,《破魂血剑》是练到肉体之中、发动真气才会产生毒性的活体毒,其理近于蛇蝎虽拥毒囊,而不害自身。

吃蛇肉或蝎肉并不能解毒,从活取的血中才能提炼出相应的解方。莫执一说的“活血对合”,用的约莫还是女儿之血,拿毒源来试是最快的,中毒之人身上的毒血已掺入更多更复杂的因子,除非与莫婷进行足够亲密的接触、直接让对合发生在她体内,否则效果不会太好。莫婷当然不可能这样做。

马长声既死,毒源已绝,断臂又不会自行发动真气、凝出毒性来,活血对合的捷径形同断绝。要是能让这条断臂一直保持活性,像还接在活着的马长声身上——

应风色猛一击掌,正欲开口,突然间天旋地转,气息一窒,回神时已被掐着喉管挟于臂间,来人肌肤无比丝滑,便隔着几层衣布也能清晰感受,更别提融融泄泄的乳香,中人欲醉,要不是他毫不怀疑必要时莫执一真会拧断自己的脖子,老实说这个姿势还真不错。

鹿希色拔出剑来,梁燕贞与储之沁齐齐开声:“你干什么!”“放开他!”

却听乌裾美妇笑道:“……还是你让我把寄在便宜女婿这儿的宝贝取出,那也不用对合了,我自有办法解那小子身上的腐尸毒。只是要快啊,待毒近心脉,别说是娘,大罗金仙也没法儿救。”自是对莫婷说。

莫婷正抢时间缝合肠创,以金针阻截血流的时限甚紧,肠子又是脏器中最难处理的部位,按莫执一那投药止秽闭的做法,本质就是赌博,只要叶藏柯命够硬就不会死,但十之八九是要死的;莫婷只能在闭锁腹腔前尽力清创,降低他感染而死的机会。

偏偏母亲竟在分秒必争的当儿发难——不,她是计划好了的,无论形势如何变化,她就是为挟持应风色而来,逼着她解开他心脉上的三色龙漦,好物归原主。

莫婷不知该对母亲,还是相信她真心想帮忙的自己更失望些,身为大夫的自我要求不容许她轻易动摇,双手仍专注于眼前的工作,深吸了口气,正要回话,忽听应风色道:

“……只要能维持这条手臂是活的,就行了罢?”声音闷钝,却是自莫执一腋窝里发出。美妇人微侧娇躯仍憋不住笑,小嘴畔梨涡浅浅,只差没跳将起来。

“好痒!喂,别贴着人奶子说话啊,还想不想娶我女儿?岳母虽也是娘,不是让你这么吃奶的。”你跨在我身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——当然应风色没敢说出口,勉力仰开,辛苦地说:“我……在下知道有种药或有奇效,可就近取得。半个时辰内……不,两刻间便能往返,不知来不来得及?”

莫执一饶富兴致,柳眉微挑。“撑不了两刻,最多一刻多点儿。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变出什么仙丹来。”信手一甩,将偌大个毛族青年扔小鸡似的掼出门去,怪有趣似的咯咯娇笑着,摸了摸被青年呵热的乳胁,小脸微见晕红,若无其事地回到角落小台,哼着小曲,白皙柔荑轻按着青紫断臂,从皓腕一直连到手背指根处的镂空饰片忽如金水流溢,扑簌簌地渗进了断臂之中,皮下掠过一抹金灿灿的光脉,眨眼不见踪影。

莫婷虽背对着她,兀自抓紧时间抢救,却不禁有些迷惘。

运使素蜺针耗用的是血髓之气,血髓之气如同筋骨气力,除非根源受创,否则放着不理也会自行恢复,与真气不尽相同,但毕竟不是即用即复。母亲若为三色龙漦而来,没有放应风色离开的道理;莫婷自知他不是借故逃跑的宵小,然而母亲既不信人,更不认识应风色,不可能天真到听信他一面之辞,就这么老老实实等他取回灵药。

这…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?她真正的盘算到底是什么?

叶藏柯的身体却不容她分神思索,突然剧烈痉挛起来,不知是金针阻流所引起的栓塞,抑或毒性扩散到某紧要之处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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